中国之有催眠术,其来甚古。素问所称“祝由,”孔子所谓“巫医,”皆上古药物治疗与催眠治疗并行不悖之明证。后世趋重理论,而精神治疗之学理,未能根据确凿,逐流于神怪。不若药物治疗之能切脉按息,指定部位,抉发病源,足以起人信仰。而巫医随分道场镰,不相维系,不可谓非退化之一事。然各国进化,莫不由此阶级,非特中国为然。吾人不能置身数千年之上,见其实状,徒见今日文化,随谓之进步。其进耶?其
退耶?吾诚不敢极端之论断也。
至于催眠学理,吾稽之古籍,见其所言,莫不本末兼备,体用无遗。惜其言之幽深微妙,士大夫滑口读过,不加深思,随令环宝空藏,不显于世。亦可悲矣!
今之言催眠者,莫不宗尚哲学,心理学矣。其言之深切著明,有过于《大易》、“《中庸》,《太极图说》者乎?他姑勿论,且就其关于催眠术者言之。
《易》曰:“一阴一阳之谓道。”《太极图说》曰:“无极而太极,太极动而生阳,动极而静,静而生阴,静极复动,一动一静,互为其根。”又曰“无极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。”又曰:“二气交感,化生万物,生生而变化无穷焉。”隐!是非今哲学者所称道之一元二面论耶?所谓阴阳,即精神形质之符号也,而概括有加焉。所谓动静,即精神形质之作用也。日妙合
而凝者,阴阳妙合凝结,而不分离也.太极即一元,阴阳即二面,故日阴阳一太极也。如此立论,固非二元论,唯心论之偏执。按之催眠术而后知神游(千里眼)之非精神离形体而去,而身心平等说,精神波动说,乃有根据。先儒之论太极日:“物物一太极。”西铭亦日“民吾同胞,物吾与也.”夫然,则宇宙间事事物物皆出于一阴一阳之道,同炉而共冶。故至诚之至,足以贯金石,仪凤凰,而无所阂焉。此又物心平行论之至理也。循是理而催眠中之透视,默化种种神妙之事,皆无不可通之理焉。
若夫心理之说,曰潜在精神说,曰预期作用说,曰暗示说,(暗示即施术者启发受术者之言,此语原不妥协,吾于诚明论痛发之)。此皆今之学者称道也,然亦吾古从所当发挥者也。
书曰:“人心唯危,道心唯微,唯精唯一,允执厥中。”此儒者十六字心传,亦即今之潜在精神说,其义又加深焉。所谓人心,即显在精神,最易为物欲所蔽,而窒其灵明,故日危。道心则潜在精神,必须静中养出端倪,故日微。而必日唯精唯一,允执厥中者尽惟精神专一,不偏不倚,而道心乃可以常存。即自己催眠之极致。予尝执是理以催眠,实较他说为正当。盖催眠之非眠睡,在今之学者间,已成定论。故但当提起其精诚专一,无偏无倚之心便自然人催眠状态。吾于此只用言语启发之日:“专心听吾言,”诚心求病愈,"“静,"“更静,”勿起妄念,诚心听我”;如是反复敷分钟,便成恰好催眠状态矣。